陳蘭芝楞了楞：“你這麽著急帶我回來，是為了見伯父的嗎？可是我什麽禮物也沒有帶啊。”

風姨止不住笑了：“首長最不喜歡別人帶禮物來看他了，你沒帶更好。”

瞿紅生扯著陳蘭芝的手大搖大擺地走出去，陳蘭芝宭得臉都紅了：“你昨天怎麽不告訴我一聲，今天是來見伯父的啊？害得我連衣服也沒換。”

“你這樣就已經很好看了。”

“第一次見面，我穿成這樣，也太失禮了吧？”

“你是我的女朋友，我說你的樣子很好就是很好。”

看到瞿伯齡的第一眼，陳蘭芝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突然落下了。

面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完全沒有傳說中那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，就是一副標準知識分子的模樣，帶著一副黑框的老花鏡，正在瞇著眼看桌上的那份茶葉。

看到陳蘭芝走進來，老爺子好象先有點不好意思了，站起來說了聲：“你們來的很早啊？我的茶還沒有泡上呢。”

陳蘭芝趕快說：“伯父您不要太客氣了，我剛吃過早飯不渴的。”

瞿紅生拉著她坐下來，小聲說：“爸爸泡茶的功夫是剛學的，你得給他個表現的機會。”

只見瞿老爺子臉認真地瞇著眼睛看看筆記，拿起茶葉在旁邊的小秤上稱了稱，又舉著水壺用溫度計測了半天，頭料茶沖出來，把水倒掉，又沖了第二泡，盯著旁邊的秒表數時間，眼看時間到了，倒入公平杯，給屋子裏的三個人每人倒了一杯。

整個過程不象是在泡茶，倒象是在做化學實驗。

陳蘭芝低頭抿了一口茶，點頭讚道：“好香的茶。”

得到誇獎的老爺子臉上露出了象孩子一樣的神情，得意地對瞿紅生說：“你看你看，每個人都說我泡的茶好喝，就你天天說我學的不象。”

瞿紅生忍了笑：“爸，我沒說你學得不象，我說你泡茶的這個架勢有點太嚴肅了。”

陳蘭芝趕快說：“很專業，伯父泡茶的樣子是專業。”

聞聽此言，老爺子更得意了：“你就是紅生的女朋友陳蘭芝是嗎？聽紅生說你還在上大學？學的是服裝設計的專業？”

陳蘭芝點了點頭：“對，而且我高中的時侯和紅寶是同學，也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
老爺子笑咪咪地說：“紅寶在我面前提到過你，這回既然來了，就多住幾天。”

瞿紅生說：“其實我這回帶著蘭芝過來是有事情要辦，你那天在電話裏面說什麽？貝娜最近不舒服？需要人在身邊照顧？”

瞿伯齡嘆了一口氣：“這個孩子實在是很可憐，鄒海出了這樣的事情，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沒有了父親，我把她給安排在療養院讓人二十四小時好好照顧她，直到孩子出生。

可是昨天護士告訴我，她的情緒很不穩定，昨天早上還站在陽臺上哭，說是自己不想活下去了……”

陳蘭芝偷著看了看瞿紅生的臉色，只見他眉宇之間分毫未動，聽說龔貝娜要死要活的，竟是絲毫也不動容，看看這副沒心沒肺的德性，陳蘭芝在心裏頭暗暗撇嘴。

瞿伯齡說：“不管鄒百川之前做過些什麽，貝娜到底是我的半個女兒，我真的不忍心看她變成這樣。”

瞿紅生問：“那她有沒有說自己為什麽不想活下去了？”

瞿伯齡搖了搖頭：“我聽護士長說有可能是孕婦的什麽憂郁癥。”

陳蘭芝想起之前自己無意間看到的那條短信，心裏又有點不太舒服，龔貝娜肚子裏的孩子是她前夫的，可是你作為一個女同志和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提自己懷孕的事兒，也實在是太那個點了兒吧？

突然聽到瞿紅生開口：“爸爸，你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讓我找個人來照顧她。那我現在就帶蘭芝過去，讓她去照顧貝娜，相信貝娜的病情會有好轉的。”

陳蘭芝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圓了？我憑什麽來照顧你的初戀情人啊？你連夜帶著我往京城跑，就是為了把這個爛事兒交給我的？

當著老爺子的面，陳蘭芝不敢公開抗議，臉都憋青了。

瞿伯齡一臉感激地看著陳蘭芝：“蘭芝，你真是一個好姑娘，我鄭重地謝謝你。”

陳蘭芝只得說：“伯父，您不用客氣。”

出了門，陳蘭芝氣得一下子把瞿紅生的手給甩開：“餵，你的初戀得了產前抑郁癥，你憑什麽讓我去照顧？我跟她挨得著嗎？”

瞿紅生笑了：“同志，你要記住任何時侯思想都不能狹隘，龔貝娜是我的初戀，又不是你的階級敵人，現在她對生活失去了勇氣，你作為一紅心向上的革命青年難道不該拉她一把？”

“要拉你去拉，關我什麽事？”

瞿紅生回頭沖她溫柔地一笑，一腳油門，車又躥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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龔貝娜抱著膝蓋坐在床上，烏發淩亂，我見猶憐。

一旁的餐桌上的食物原樣擺著，一口也沒動。

小護士一臉為難地看著她：“同志，你多少吃一點吧，首長特地交待讓我們照顧好你，你哪怕不為自己想，也要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啊。”

兩行眼淚順著龔貝娜的臉頰滑了下來：“你回去告訴瞿首長，讓他不要再為我費心了，我已經是個徹底絕望的女人了。

生活對於我來說，還有什麽呢？

我的家庭沒有了，我的愛情也永遠地失去了，哪怕是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生下了，他還能擁有什麽？

……誰能明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？

我付出了這麽多，犧牲了這麽多，卻喚不來紅生再次回頭看上我一眼，我……我的委屈又有誰可以明白？好了，你不要再管我了，你出去吧。”

小護士嘆了一口氣，轉身走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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